2013年電影「初戀未滿」同名主題曲 主唱：張含韻 & 曹軒賓
如果你是真的不能再回來我身邊
這首寫滿我們的歌該怎麼唱完
此刻撥動的琴弦 是否牽動你心弦
記得當時的諾言 說好我們永遠不會變
如果有種永遠 是因為太想懷念
那些唱的歌 說的話 字字句句難忘她
十八歲的天 定格不老時間 老的盡是你我的世界
不經世的愛戀 不計算的虧欠 捨不得來說一聲再見
青春的莽撞少年 難言的那一份想念
只盼一天 歌響耳邊 我們重回不老的夏天
如果我是真的不能再回來你身邊
那首寫滿我們的歌你怎麼唱完
你那撥動的琴弦 依然牽動我心弦
記得當時的諾言 說好我們永遠不會變
十八歲的天 定格不老時間 老的盡是你我的世界
不經世的愛戀 不計算的虧欠 捨不得來說一聲再見
青春的懵懂女孩 期待的這一番想念
只盼一天 歌響耳邊
親身走來 才明白回憶沒有人不眷戀
常常我會在聽歌的時候，隨著歌詞的意境，而勾動某些塵封往事，比較糟糕的是，一旦思緒被勾動，往往就一發不可收拾，這兩天接連聽著梁靜茹的「情歌」和這首「初戀未滿」，引動著我想起我曾走過的人生，按捺不住之下就胡亂寫一堆和歌曲本身毫無關係的回憶，所以，這篇和前一篇都只是在寫我個人的回憶而已。
（上接「情歌」篇）
退伍後的第 20 天，我就到台北士林上班，一個月後，我鐵著一張臉，對一個女孩子說：「我不愛妳，我們分手吧！」她，名叫小滿。
小滿是在我即將退伍的某次休假回家時，去她當時任職的公司幫點小忙而認識的，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長得很像日本女星－中山美穗，其實對她並沒有甚麼特別感覺，只覺得她很漂亮而已，但不知道為什麼，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家硬是要湊做堆的感覺；其實，如果有這麼樣一個漂亮的女朋友，絕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虛榮事，但可惜的是，偏偏我對女生沒甚麼太大的興趣。
雖然自己告訴自己，不喜歡就別耽誤人家，可是，在台北獨居沒朋友的我，還是常在下班後打電話找她聊天、在窮極無聊的休假日找她出門亂晃；我一直一廂情願的認為跟她是「一般朋友」的交情，刻意假裝沒看到，每次我休假從士林回來時，她都花四十分鐘時間，從家裡騎車到車站接我，這絕對不只是「一般朋友」的交情，但我卻繼續假裝不知道她對我的情意。
就這樣，跟小滿來來回回的幾次，我隱約察覺到她有在想「結婚」這件事，和我同齡的她，那時不過才廿三歲左右，怎麼會這麼早就在想這件事？先拋開我喜歡男人的事不談，當時我對未來完全沒概念也毫無把握，在思考了幾天後，我對她提出分手。
二月底的某天、乍暖還寒的夜裡，送她回家的路上，在距離她家還有一小段的產業道路上，我把機車停靠路邊，跟她說我有事想告訴她，藉著月光，其實我看到她眼裡有一點點期待，我刻意避開她的眼說：「我們分手吧！因為我不愛妳！」她難過到快哭出來，我卻半點安慰的話都不說，只說著：「我對自己一點都沒把握，而且我不愛妳，我不想耽誤妳，所以，我們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我們就這樣沉默的僵著，後來，她打破沉默說：「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家，不用你送了！」我就真的站在原地，看著她消失在路燈稀疏的產業道路那一端，然後我們從此失聯，多年後，才知道她和某公司的工程人員結婚，生了兩個漂亮的女兒，她先生很疼愛她，他們後來開了家花店，夫妻倆人經營得有聲有色；其實我很清楚當時自己是狠狠的傷了她的心，但，直到現在，我還是堅信那樣子對她，其實是最好的！
和小滿分開後，我繼續在台北上班，白天裡忙著賣笑，時間還算好打發，下班後的夜裡就顯得寂寥，但我也沒那個膽子四處亂跑，總是獨自待在店家提供的地下室房間裡，默默地聽著歌，一個人的日子過得其實很寂寞，休假回家時也找不到人陪，因為以前的朋友，大都忙著交女朋友，所以，我常常一個人鑽進一票看兩片的二輪電影戲院裡，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打發過去了。
在台北上班滿一年了，我身體出了點狀況，所以，在那年的一月底我向店家請了長假，回家裡調養身體，現在回想起來，那個長假，恰是我人生分水嶺的開始。
賦閒在家其實很無聊，我開始思索：難道我就這麼一個人過完一輩子嗎？我承認我不甘心、我想認識同類，所以我開始想如何找朋友；我在報紙分類廣告欄裡，看到名為「同心橋」的男男交友媒合所，我想了好久，在三月中的時候，填寫了「基本資料」、加上會員費一併回寄過去，然後我就認識了我生平第一個認識的同志，他叫做大偉。
我記得跟大偉第一次見面是在3月29日的下午六點，我們約在中壢的一家「溫蒂漢堡」門口碰頭，大偉是個高高瘦瘦又溫文儒雅的人，我們找了家餐廳吃飯聊天，他說話很有內容，甚麼話題都能聊，尤其跟我一樣也喜愛電影，所以，用餐時間我們除了簡單的彼此自我介紹之外，幾乎都在聊電影相關的東西，相談甚歡的情形下，這餐飯我們吃了兩個小時，飯後，他提議說：時間還早，不如找家ＭＴＶ看支片子吧。
現在的年輕小朋友應該不知道ＭＴＶ是個甚麼玩意兒了吧，對於大偉的這個提議，我點頭答應，畢竟我也是個愛看片子的人，我到現在也都還記得我們看的是由：葛倫克蘿絲（Glenn Close）與傑洛米艾朗（Jeremy Irons）主演的「親愛的是誰讓我沉睡了（Reversal of Fortune）」，選好片子，服務員帶我們進入包廂看片，那是個大約可容納六七人的中型包廂，大偉他坐在沙發的這一頭，我則坐在沙發的那一頭，中間隔著大概四五人座位的空間，影片播放期間，我們兩個都沒互動，很安靜地把片子看完，然後各自回家。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台北店家老闆來電我說可否在4月2日去幫忙代班半天，想想沒甚麼事就答應了，而當天晚上我接到大偉的電話，他說有部電影在中壢上映了，片子不錯，問我有沒興趣一起看？關於看電影我是絕對OK的，而且對他的印象也不錯，於是就跟他約定4月2日那天，等我代班完畢就搭車去中壢找他。
那一天，我到達中壢車站時大約是晚上七點左右，大偉他已在出口處等我，他看到我之後就一直笑，我對他的笑感到莫名其妙的，他才說：「你穿這樣實在不適合！」我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果然又土又俗，禁不住也笑自己果然有夠俗；吃了點東西果腹後，到戲院看八點半的那場電影，我還記得我們看的是「阿達一族（The Addams Family）」，這是一部很有意涵的黑色喜劇電影，電影看到一半的時候，坐在我右邊的大偉他突然伸手握住我的右手，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被一個男生這麼緊緊的握著手，當下我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就這麼讓他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厚實厚實的又暖暖的，我有一點異樣的感覺在心裡，所以就任由他握著我的手一起看電影，直到片子結束他才放開我的手。
出了戲院看到外頭暴雨傾盆，我真的傻眼，這下子我該怎麼回桃園的家？大偉他說：「這麼晚了、雨又這麼大，我只有一件雨衣，實在沒辦法載你回桃園，不然，你今天到我的宿舍住一晚，明天再回桃園吧？」那時的雨真的下得好大，我也不好意思讓他在大雨的深夜中桃園中壢兩地來回，所以就跟著他回他的宿舍；二十多年前的台灣正處於經濟起飛期，許多大型的公司都會租賃公寓提供旗下的員工住宿，大偉他們公司提供的宿舍就在當時的中壢市區中，那是一整排四層樓的舊式公寓，他一人獨享有著兩張雙層單人鐵床的四人房。
那天晚上，他睡那張床、我睡這張床，夜雖深了，但彼此都沒甚麼睡意，閒聊間，我很老實地跟他提到我心中有四個男人的故事，聽完後的他默然不語，我以為他睡了，在我也正準備入睡時，他突然開口說：「你跟我好像，聽了你的故事真的讓人心疼…… 我想… 抱抱你，可以嗎？」那時的我也不知自己在想些甚麼，就真的跟他擠一床，然後，我們就算開始正式交往了。
那年的4月10日，我銷假上班，和大偉繼續交往著，大偉是個很細心體貼的人，加上年紀略長－從以前到現在我都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大我9歲還是11歲，基本上我對年齡差距不是很在意，能契合才是重點－所以他教我很多事，除了你們想的那些之外，他教我進退應對、他教我說話不要那麼急、他還教我如何穿著才不老土；現在回頭想想，他其實是真的對我非常的好，只是那時的我無法明白這許多，所以，雖然他說「你讓我再知道『戀愛』的美了」、「我好希望能每天都抱著你」、「我是真的愛你」，但年輕不懂事的我，對他的這些話都抱著存疑的態度，我試著問他認識多少圈內人、我想知道他以前的情史、我甚至希望他帶我去Gay Bar開眼界，他都只是笑而不答，或者是摸摸我的頭要我別想太多，對於他這些模糊、避而不答的態度，表面上我沒多說甚麼，但卻暗自懷疑他說他愛我是不是真的？說真的，如果他不愛我，那又何必每天都不準時下班，而是在公司等我晚上10點下班後打電話給他；如果他不愛我，那又何須每個星期六晚上十一點從中壢到台北陪我，然後在星期一清晨六點起床趕搭火車回中壢上班；如果他不愛我，又怎麼會帶我去他住在台北的姊姊家，把我介紹給他姊姊認識；如果他不愛我，根本就無須理會我的無理取鬧，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實在太過自作聰明了。
其實，如果拋開那些自作聰明的懷疑不論的話，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是我這輩子裡，少數的「真正快樂」時光，我們每天晚上通電話、每個星期天一起度過、我每隔兩三周就寫封信給他只因他說他喜歡我的文筆（是的，那個年代沒有手機、沒有網路，只有公用電話和B. B. Call），我們之間就壞在我寫信給他的事情上。
我都還記得那是個星期三的晚上，我一邊聽著「我想你不是真心愛我」，一邊著手在信紙上亂寫，聽著聽著、寫著寫著，我就把歌詞代入情緒化做文字寫給了他，第二天一早依照慣例的用限時掛號的方式寄給他，但寄出後其實我就後悔了，午休時間我撥電話給他要他別看那封信，他笑嘻嘻的在電話那頭說我是不是又寫了甚麼會讓人臉紅心跳的東西，我沒辦法解釋只能一再求他收到信後不要看，等我星期天休假再說，他還是笑嘻嘻地不置可否，然後當天晚上我下班再打電話去他公司時，電話無人接聽，那一個星期六我也一直沒接到他說他會來台北的電話，我知道他生氣了，只是，我不知道他後續的反應是那麼讓我措手不及！
那個星期天我休假回桃園，吃過中飯後，在未告知他的情況下，我直接殺去中壢他的宿舍處，宿舍客廳中滿滿都是他的同事，他看到我進門，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把我帶進他房間，還是一語不發，他們宿舍只用薄木板隔間，根本沒任何隱密性可言，加上門也沒關的狀況下，我甚麼也沒辦法說，他冷冷地看了我一會兒後，就把我丟在房間裡然後出去跟他同事聊天，我獨自在他房間裡抽了兩根菸後，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所以決定改天再說，於是就走出去跟他說我要回家了，他跟著我下樓去，在我發動機車的時候塞給我一封信，要我路上小心，然後，轉身，上樓！
我幾乎是一路狂飆的回家，我都不記得到底闖了幾個紅燈，回到家後迫不及待地拆開信，裏頭三大張的信紙，寫滿了他對我的失望，他說他自認一片真心對我，結果卻換來我的不信任；他說這段日子其實我無理取鬧多次，但他總覺得我還年輕所以沒關係；他說他這次是真的感到心灰意冷了；他說或許我們是該各自冷靜一段時間了… 看完了信，我腦袋一片空白，我承認我是個很笨、反應又很遲鈍的人，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二天我回台北上班，當天下午我接到大偉打到我店裡的電話，他說他在台北找到新的工作所以辭職了，他說他在台北找到住處了，那時，店裡有老闆、有老闆娘還有同事都在場，我實在沒辦法說些甚麼，只能說，要我幫忙你搬家嗎？他回說不用了！我說，那我去外頭打公用電話給他好嗎？他說不必了！我真的不知道該說甚麼，只好說，等你搬到台北一定要通知我，電話那頭的他默然不語了幾秒鐘後，才說，好，我會通知你！然後就掛電話。
掛上電話，我立刻拿了零錢跑去外頭的公用電話打去他公司，結果總機回答我說：大偉他已經離職了不在公司裡了。
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等他的電話了，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每天我都在期待他會打電話來，但是，這通電話永遠都沒有打來。
從3月29日第一天認識他，到六月中旬他告知我他離職的最後一通電話，這中間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如果說這算是我的初戀的話，那這初戀未免也太短暫了。
大偉他人間蒸發了，我再也沒見過他了，我以為我會很痛，至少也大哭一場，但，我都沒有，我只是把自己封閉了起來，我又開始過著還沒認識他之前的日子，上班時上班、下班了就把自己關在地下室的房間了，安安靜靜地聽歌，只是，我會一遍又一遍的想，如果當時不去問那些他不想提的事、如果當時沒寫那封信、如果當時沒有把信寄出、如果在他宿舍樓下的那個時間點我有能開口道歉、如果… 如果… 如果…
時間過去了，我不再在一遍又一遍的反問自己了，因為再怎麼自問，事情也不會有改變，我體認到一件事，那就是：我沒有任何地方值得任何人來愛。
日子一天一天地走，慢慢的我有點忘記那些快樂的日子，我甚至連大偉的長相都快要有點想不起來了，九個月後，也就是隔年的三月，李安導演的作品【喜宴】上映了，在某天下班後，我在士林某家戲院獨自一人看完這部【喜宴】，我突然強烈想念大偉，我好想再見他一面，我翻箱倒櫃的找他曾經留給我的任何通聯方式，我終於找到他姊姊家的電話。
第二天一早，我就打電話去他姊姊家，希望她能給我大偉的聯絡方式，或許是我近乎哀求的語氣關係吧，她姊姊終於願意給我他在台北住處的電話，當天晚上一下班，我就立刻衝到公用電話，撥電話給大偉。
電話接通，大偉聽到我的聲音顯得非常錯愕，我第一句話就是：請你不要掛電話！他反問我怎麼知道他的電話號碼，我沒答，我只是問他最近過得好不好，他沉默，我也沉默著，我也不知道我們這樣沉默了多久，最後，我問：我們能見一面嗎？他淡淡地說：我再找時間去看你。
其實，我只是單單純純的想見他一面而已，就如同後來陳奕迅所唱的歌那般：「看看你最近改變，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好久不見」，僅此而已，我絕對沒有想要騷擾他，但或許他不這麼想吧。
我每天都在傻等他會來找我，等了幾天後，我按捺不住了，某天下班後我又打電話過去，電話那頭卻是電話答錄機的聲音，我真的傻住了！他是真的不想跟我有任何的接觸了嗎？我不死心，每天晚上下班就打電話給他，但每天也都只是電話答錄機回應著我，就這樣一連七天，我死心了，我知道他徹底地從我的生命裡消失了！
1993年，我給我的人生下了註腳「沒有任何人會愛我，我也不要愛任何人」那年我25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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