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午後四點鐘,陽光薄薄的、天色淡淡的,沒有甚麼期待、也沒有甚麼想望,我想這又是個沒客人的日子,看著電腦螢幕網友推薦的日劇,雖然不符預期,但總是殺時間,毫無預警的,你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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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三次,你在下午四點鐘,到我店裡,帶給我一室明燦燦的陽光。

第一次的下午四點鐘,去年的二月底,那時你說你口考完,所以繞過來坐坐。

第二次的下午四點鐘,去年的九月底,你說教授提早下課,所以繞過來坐坐。

這一次的下午四點鐘,你說教授提早下課,所以你來了。

你又說要去八德參加一個聚會所以不能久坐。
我說,沒關係,能看過你這樣一個帥哥我就很開心了。
你笑了,那種帶點兒不好意思、帶點兒靦腆的笑容,還是那麼讓我怦然心動。
你說,糖吃太多了吧,都甚麼交情了還來這一套。

其實你真的從來都不知道,每一回,我都是真心的,從來都不是客套的。

我看著你,覺得,你清亮的眼神少了幾許星光、你淨白的面容多了幾分疲憊。

我問,怎麼啦?
你笑一笑,推說是昨晚沒睡好。
我說,你要不要洗把臉,精神會好一些。
你說,不用吧,看起來真有那麼差嗎?
我說,你自己照鏡子吧。
你說,看起來還好,不過頭髮翹得亂七八糟。
我說,洗髮精我也有,你就洗個頭洗把臉,等一下比較有精神去參加聚會。

你讓我說服了,我拿著洗髮精、洗面乳和毛巾,領著你到浴廁前的大洗手槽,你笑著問說我怎麼甚麼東西都有?我說這是我去游泳時的盥洗裝備呀。你把上衣脫了,隨手掛在毛巾架上,我說你是想順便洗個澡嗎?沐浴乳我也有喔。你笑著說白癡呀,我只是怕把衣服弄濕啦。你彎著腰先洗把臉、然後擠了洗髮精開始洗頭,我拿著毛巾在一旁等候著,你洗好了,我拿著毛巾幫你擦頭髮,你說不好意思,我說我們這麼多年交情你客氣個屁再說幫你擦頭髮這也不是第一次,你有點搞不懂我說些甚麼,我說你忘啦,那一年下基地你被人敲破腦袋,我就幫你擦過臉和頭髮啦。

你擦乾頭髮、穿好衣服,在鏡子前照了照,然後說,果然有差,精神好像好多了
我說那是當然的。
你說白頭髮多好多出來。
我說你那還好真論白髮我比你多太多。然後我撥開我的頭髮讓你看。
你說真的耶。
我說我都只得靠髮雕來遮掩,要不你也用點髮雕吧。
你說你從沒用過任何頭髮造型劑除了拍婚紗照和結婚當天。

我想起你穿著合身又筆挺西裝的俊美模樣,讓我恍惚暈眩到只會看著你傻笑;我也想起我倉皇逃離你婚宴現場的窘況,但這些事其實你都不知道。

我說,像你這樣的帥哥當然不需要造型劑,髮雕是給我這款才需要用的。
你說,你個笨蛋說甚麼話了。

其實,我只想逗你開心一點而已,因為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我總覺得你有點不OK,我試著問:家裡都還好嗎?然後我才知道原來這半年多時間,你家裡真的有事情發生。

你說,八十多歲的父親農曆年前肺腺癌確診,而且已擴散到肩頸、眼睛和腦部,你說,標靶藥物健保不給付,一顆藥幾千元,一天自費額剛好一萬元,你說,還好兄姊們都在做生意,大哥先預付一百萬,但父親是大家的,以後還是得攤。

你說,十歲的孩子在兩周前喊著心臟疼,醫師初步診斷就說狀況很嚴重,你說,上周確認是右心室長兩個分別三公分和四公分的東西,醫院方面隨即幫孩子排進開刀流程表內,只要開刀房時間確定,隨時要入院報到,你說,問過醫生不能是「微創」嗎?醫生表示無法微創。

我靜靜的聽你說,我感覺你聲音有點異樣,但你立刻又重新調整回來,雖然我只跟你相處短短的一年多時間,雖然我們退伍後其實也沒甚麼聯絡,但我知道你的個性,你是那種傳統社會價值底下的「硬漢」,任何情況底下不能有示弱的狀態出現,所以我說:「老朋友,我們這樣久久才見面一次,算起來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所以,你有任何的煩悶的事情,都可以來找我說,我大概知道你的個性,你是那種寧可憋在心底也不會示弱的人,但,情緒總是要有出口的,我知道你跟我說了我也幫不上任何忙,但,我覺得無論如何,只要說出口,雖然對在實際上是無濟於事,但在心情上會有某種程度上的紓解,所以,我非常真心地在這裡跟你說,只要你願意,我隨時都會在這裡聽你說。」

我看著你的眼睛裏頭有點光芒閃爍,但隨即你又修掉這個閃爍,然後說了句三八啦你,然後岔開話題聊別的。

五點多了,你說該走了,因為聚會的地點你不熟悉,可能需要點兒時間找找,我送你出門,我看著你發動車子,我看著你搖下車窗跟我揮手道別。

我像前一次那般,對著車內的你說:像你這麼帥的人要常來看我。
你笑著說:笨蛋,又說這種傻話!
我說:我真心的在這裡等你隨時來找我說話,不要甚麼事都憋在心裡。
你看了我一眼,跟我說了聲再見,然後開車上路。

如果可以,我願意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笨蛋,只要你能開心能快樂,就好。

 

 

 

記 週末的午後希望你開心 是為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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