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農曆12月24日「清屯」，我常說，若把「過年」當作一場田徑賽，那「尾牙」是各就各位，而「清屯」就是鳴槍開跑日，農曆春節的氛圍從今天開始濃厚起來；關於「過年」以我這種怕麻煩的個性，總覺得”還不就是過日子而已”，所以能怎麼簡單就那麼簡單吧，不過今年似乎有點不那麼能照我的想法走，這幾天被一件雞毛蒜皮事，搞得大家氣呼呼的，左右無事就寫出來當作我的情緒抒發。
話說，我每年的過年行程都是：除夕、初一在老家，初二回夜叉娘家，初三我就在自家睡到死，初四若天氣不差就隨興外出晃一下，初五開店營業「年」過完；1月24號星期日那天我照慣例回老家”省親”，跟俺十二爹娘說今年除夕不要再花錢上餐廳，就由我和夜叉二人來準備年夜飯，然後拿了5000元給二老讓他們準備過年所需的祭品花費，俺爹說他今年想恢復宴請姑姑們的慣例（俺家大概停了兩三年沒宴請姑姑，都是請吃茶點圍坐閒聊），打算年初五在自家宴請姑姑和自己女兒們，年初五，OK，夜叉還在年假中，我可以晚一點來開店門，中午時間弄幾樣簡單菜餚，我們還算可以打理，原以為就這樣沒啥大不了，誰知事情發展全不是這回事。
星期六那天（1/30），俺爹來了通電話，說是俺大姊開口：「你們兩老年紀那麼大，雖然老弟夫婦（指我）掌廚，但事後清潔整理還是要你們兩個老的動手。」所以俺大姊拿了一萬元給俺爹，讓他改為年初三去餐廳訂桌，大家都”省事”，俺爹問我要不要出席，我毫不遲疑直接說「不參加」；我為啥不參加？理由很簡單，一者，我的腸胃機能很差，每每上餐廳吃大餐後，總要拉肚子好幾天；二者，年節期間的餐廳擁擠不堪，菜色與服務品質也都相對變差；三者，俺大姊強勢的個性，我完全不想跟她同桌吃飯，承受那種宇宙無敵超級強大的壓力。
我很明確的說「不」，如果您以為就沒我的事，那就錯了，隔天（1/31）換俺娘來電話，一而再、再而三的強力要求我要去，而且要一家四口都出席，為什麼一定要拖我下水，我前一天已經非常明確肯定的說「我不 參 加」，為甚麼總要勉強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俺娘說他們預定了兩桌，怕坐不滿，那關我屁事，事前我就說不出席，人數你們自己算不攏，硬要拉我湊數，我不去！
電話講了近20分鐘，我就不懂，為什麼一定要勉強我？俺娘說：「因為你大姊拿了一萬元，如果不席開兩桌，她會認為是兩老中飽私囊。」那又關我甚麼事？女兒是你的，她拿錢出來讓你們圖個輕鬆，花多少算多少，最多了不起就是將餘額還她不就結了？結果俺娘居然對我說：「你為什麼不能順從一點？孝順一點？為什麼不配合一下？」甚麼叫做不順從、不孝順，我又憑甚麼要配合，我這輩子配合你們兩個老的還不夠多？！還要我配合姐姐的脾氣，那誰來配合我？誰又曾配合我的性向、我的興趣、我的生活步調？
我真的一整個超火大，不，應該說暴怒，我憤怒的在臉書寫著「甚麼都要我配合，誰配合過我了！！憑甚麼他們說甚麼我就要配合！我不欠他錢也不靠他吃穿，我就比較小漢嗎！！（暴走）」我真的超級憤怒，我打定主意：絕對 不 參 加！！！
好啦，昨天（2/1）一早，俺大姊來電了，說真的，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澱，我已經沒甚麼憤怒情緒了，不過一接到俺大姊的電話，我立刻”就戰備位置”，如果她要來興師問罪，我也不會跟她客氣的，所以當她說「聽說老爹預定兩桌」時，我就老實不客氣的嗆她「還不是因為怕丟妳的臉、怕妳生氣」，結果事情全然不是這麼回事，俺大姊說她壓根兒沒要兩老預訂兩桌，是老爹他們自做主張，要面子、要排場、一心要跟他的哥哥（也就是俺伯父）拼場，才會搞成這樣。
跟俺大姊講了一個小時的電話，噢，不！應該說是”我聽她講了一個小時的抱怨”，這期間她翻遍八百萬年前的舊帳，說正格兒的，和她講電話於我而言是種折磨，俺大姊的聲音分貝極高極尖銳、說起話又是連珠炮一串接一串我根本很難插話，加上她情緒激動到幾近歇斯底里，電話這頭的我只能像跳針般的不斷重複「冷靜點、冷靜一點、妳冷靜一點」。
還原一下整個事情始末，俺大姊確實拿錢出來讓二老輕鬆一點，但在1月31日晚上她聽到「需要擺兩桌」時，考量到大過年時期的餐廳一桌至少六七千元起跳，兩桌加總超過一萬元，俺十二家窮到鬼不理，去哪邊生錢，不足數還不是要開口向別人借，何必咧，所以就提出「一桌就好，三個姑姑六個人出席，加上兩老共八人，一桌綽綽有餘，至於屬於晚輩的女兒們就初三下午回老家喝茶聊天即可。」的建議，無論從哪個面向來看，這都是個好建議，老一輩的去餐廳吃一頓，晚輩下午回老家閒坐，既能讓花費能省一些、又能讓家中熱鬧一下，這應該是雙贏的局面，結果您猜俺爹怎麼回？「拿妳幾個錢就要聽妳擺佈，我要請人吃飯還要受妳控制，錢我拿回去還妳！」當天晚上，俺那位不是省油的燈的大姊就大爆發，直接在電話裡和俺爹罵架了起來。
很無言是不是，俺大姊還在電話裡頭告訴我「老爹說你們一家四口都要去，所以非得兩桌不可」，哈哈哈哈，我真的在電話這頭大笑（真是老天有保庇，幸好我情緒已經平復，不然換我爆血管了），我說我從頭到尾壓根都沒說我要參加；有鑑於俺大姊情緒已達歇斯底里的狀態，所以我說「OK，我來負責跟兩老溝通，至於妳，先當沒這回事，等我溝通完有結論再說。」然後我撥電話回老家。
俺爹完全不接受，「我要請客，還要你們同意！天地顛倒放了嗎！」真是無言，沒人要你不上餐廳，只是景氣差大家日子不好過，能省就省，年初三開一桌就好，到時下午兩個姊姊回老家陪你們，「我也會回家裡一趟」說真的，這完全打破我個人原則和生活步調，結果俺爹直接掛我電話，算了，我不生氣。
五分鐘後，俺娘來電，用她慣用的伎倆「唱哭調」，說是他們兩個老的真悲哀，過個年要大家一起吃個飯居然也不行，我說沒人要你們不去餐廳，只是開一桌就夠，而且下午時間兒女回老家陪你們不是更好嗎？不可以耶，因為「已經跟餐廳預定好兩桌了，如果取消一桌要被罰一千元」那又如何，總比後續要再多花五六千元好吧，也不行，因為「餐廳是託某某人幫忙預訂的，如果取消一桌，對某某人交代不過去，面子往哪裡擺？」面子、面子，你們一輩子被「面子」牽著走，裡子都沒了還要面子？當然我沒這麼說，我只說，那位某某人跟老爹三四十年交情，不會計較這種小事，而且省一些費用以待平時支使不是更好？接著您猜怎著？「你放心，我們不會吃到以後的日子，這個年過完我們就要”走”了啦」我最恨的就是我娘成天以死威脅人的手段，好像我們這些做兒女的是全天下最忤逆不孝的人，我正想回話，俺娘已經掛我電話了，算了，我不生氣。（嗯，我都快成高僧了）
事情到此，我放棄，不想管了，俺大姊電話那頭口口聲聲說要跟兩老槓上，管他們要開兩桌還是一百桌都不會去，而俺爹這邊看這勢態，也打死是兩桌不退，好吧，就讓他們兩個老的自己去胡搞吧，至於我，當然也全沒打算出席的，到時候座頭是空或滿，我完全不想管了，我一直想不通俺爹娘怎會死要面子又固執到如此讓人咋舌的地步，昨天中午我一邊吃泡麵一邊想到已故作家柏楊先生的雜文，他不只一次用《伊索寓言》裡的「驢子」來比喻一個人的冥頑不靈，看著走在懸崖邊上的驢子，差一步就摔落山谷斃命，你要牠靠邊走一點、安全保命一點，驢子偏偏不聽話，你略略拉個韁繩想把驢子往裡靠，驢子還會大怒，鼻孔咻咻然噴著氣，還撅起後腳要踹人，好啦，你放手啦，驢子摔下山谷死啦，你除了對著摔死的驢子無奈說「你贏了」之外，別無他法。
這故事像不像俺爹娘？明明生活都過不去了，還死要面子、死要排場，稍為勸勸，就說天地反啦，提個建議，就說我要去死啦，好啦，你們贏啦，面子要就給你們吧，以後的日子過不去就別四處哭訴說做兒女的棄你們不顧，這些年大環境如此差，我們的日子也很不好過，逢年過節給你們的錢，是給你們過生活而不是讓你們裝富擺闊，擺闊不打緊，但借錢來擺闊就很要不得了，但你們執意如此，我只能說「你贏了！」
結果事情又有變化（是的，俺十二家的事，一天三變化是稀鬆平常），昨天下午近兩點，俺大姊又來電，說她改變主意了，據說是俺姊夫勸她「你們家的兩個老的就像兩隻鬥雞，凡事非得鬥到贏不可，何必跟他們嘔氣，他們要花錢就讓他們花，花不夠再四處借錢也是他們的事，沒必要每年過年都為了吃一頓飯搞得大家氣呼呼的。」這話在情在理，加上俺大姊吃過情緒上的用藥，心情略平靜些吧，總之，管她這期間到底發生啥事，她說她剛剛打電話回家告訴兩老說你們要訂兩桌就訂吧，她會出席的「但我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人，不再回老家陪你們坐了。」據說俺爹在電話那頭很高興的說「感謝你的成全」，俺大姊解讀成俺爹自認勝利所以開心的這樣回應，但以我這幾年和俺爹娘過招的經驗，我認為俺爹這全都是反諷的詞語，俺娘最愛用「她隨時都會死」威脅人，俺爹則超會用言語諷刺人，這些我都瞭然於胸，不過我沒告訴俺大姊，我可不想再聽她高分貝的抱怨沒完，至於我會不會去？我不置可否，或許會吧，圖個假相的圓滿，或許不會吧，因為我只想簡單過日子。
一切到時候再說。
記 望著摔下山谷的驢子大喊「你贏了」 是為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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